夏书将方序南请来的时候,赵清瑶的桌前已经摆满了清点出来被换货的名册。
赵清瑶手拿茶盏端正坐着,心底只觉得一阵悲凉。
这些年,整个忠勇侯府,明面上吃她喝她,暗地里还要偷她辱她。
证据在前,方序南没有否认的机会。
他眸光一动,上前两步,终于是拿出一些刚成婚时的温和:“瑶瑶,我知道自己做错了。”
“只是,你相信我,那些钱,我拿去为辞儿在京郊囤了几千亩上好的田地。”
“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,左右你的私产,未来都是辞儿的。”
“为夫这也是为我们两个的孩儿考虑。”
我们两个?
赵清瑶收敛不住心底厌恶的情绪,瞥过眼去。
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,倒是有些浓情蜜意的。
方序南自从在宫中春日宴上见过了她,情诗和信件便不要命似的托人往后宫中送。
父皇母后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但因为他实在做得太过,让父皇都不得不下旨斥责。
圣旨的大概意思是命他多读圣贤书,少些女儿家的小心思。
那之后的几天,方序南果然消停了。
到了第三天,赵清瑶又收到了一封信。
信纸打开,是一整篇抄写工整的策论,探讨君子德政。
只是在策论的最边角,有一句并不起眼的小字,写着‘公主万安’,末了还画了一枝别致的西府海棠。
西府海棠是赵清瑶最喜欢的花。
种在御花园东角的水榭和游廊之间。
当年,老侯爷方成羽为国战死,留下一妻一子,世子还未娶亲。
皇帝有意许配清瑶公主。
只是赵清瑶在宫中一贯受宠,凡事还要看她的意见。
于是,宫中有了这场春日宴。
宴上,她和方序南就是在西府海棠树下见过了第一面。
春风拂面,海棠花雨……想到这些,赵清瑶闭了闭眼。
她当年怎么就倒霉催的看上这方序南了呢?
刚要开口,不知是得了谁的通风报信,方辞被乳母带来的时候,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,一看就是见势不好,匆匆将人抱来的。
“母亲。”
小孩揉了揉眼睛,连礼都没行,紧接着像背诵文章一般说:“母亲,辞儿是您的儿子,日后一定好好孝顺母亲,考取功名,为皇帝外公和舅舅分忧。”
赵清瑶不动声色,淡望着人。
几个月前,婆母郭氏硬要将孩子抱走抚养,没多少时间,就养成了这个样子。
不但把从前她细心教导的礼仪规矩全忘了,还越发懒惰。
日上三竿还没起床,学堂那边的几个先生也是接连请辞。
这样都能考取功名的话,那我大云朝实在是离亡国不远了。
再说。
他们还不知道,他的皇帝外公本就在等着公主和离。
只要赵清瑶和忠勇侯府断绝一切关系,皇帝马上就会下旨,把老侯爷方成羽临阵脱逃的罪行公之于众。
问罪侯府。
看着一脸懵懂的方辞,赵清瑶终是叹了口气。
也罢。
辞儿虽然不是她生的,却是她从婴儿时期亲手养大的。
这些年,她在方辞身上付出的心血完全和亲生孩子无异。
如今就算他们母子情分尽了,日后侯府被问罪时,有这片良田维持,这孩子后半生也能无忧。
也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最后一点心意吧。
赵清瑶叹了口气,眸光和蔼起来。
方序南看出这事算是了了,心底也跟着放松下来。
“瑶瑶,你放心,只这一次,日后我若再用钱,一定提前和你说。”
话音刚落,就听门外妇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:“没出息的东西,没听说哪户人家,爷们用点子钱,还要和婆娘请示的。”
不远处,郭柳儿扶着郭氏正往这边赶来。